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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家药铺的伙计们为一件事可是愁坏了,愁什么愁?大年初四就快到了,俗话说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大年初四掌柜的说官话。大年初四的晚上,做掌柜的会设宴款待伙计们,感谢伙计们一年的辛苦劳作。宴席上有酒有菜,吃完菜喝完酒之后要上包子,这时候掌柜的就要起身举杯祝贺,向大家道一声辛苦,这就是官话。讲完官话,包子端上来,如果掌柜的没有起身,那就是皆大欢喜。如果掌柜的起身亲自夹一个包子,包子放在谁碗里就暗示着谁被辞退了。被辞退的伙计在饭后就要自觉地收拾行李离开,因此这又叫吃滚蛋包子。你说这等大事伙计们能不愁吗?图片李家药铺的伙计一共有三顿,一个叫钱洛新思伙。
婆洛是管账本的,一个叫孙一年,手脚伶俐,是成药材的,还有一个叫吴二归,木讷老实,是接待客人的。李家药铺的掌柜李延年为人和善,慷慨大方,在街坊里都是有口皆碑的,因此生意特别红火。在前几年大年初四的宴席上,李延年都是坐在头席上笑呵呵的吃包子,从来没有夹包子给过谁。但今年伙计们已经听到了风声,说掌柜想要辞一个人,因此这几天李家药铺的伙计们都是惴惴不安地做着自己的活,不时打量着掌柜的脸色,可李延年总是笑呵呵的,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这伙计里面,钱洛最心虚,因为他一用了药铺里面的钱去赌拨,虽然张已经做平了,看不出什么,他也已经将亏损的钱用自己的月钱填上了,但当初李延年再三叮嘱他。
账本上一定不能有假账,也不能私自用账上的钱。他曾经拍着胸脯保证,一定不辜负掌柜对他的信任。今年掌柜突然要辞退伙计,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做了假账?钱洛在这边忐忑不安地想着自己假账的事情,他哪知道孙一年也是坐立不安。孙一年在李家药铺称量药材,有时候会偷偷克扣一点养生的药材留着给自己喝。按理说他自己买也并不是买不起,但孙一年就是这样爱占小便宜的一个人,有小便宜放在面前,如果不占的话,他就浑身不舒的。而吴二圭这边却是一如平常的风平浪静。就在钱洛跟孙一年的坐立不安中,大年初四还是到了。按惯例,宴席设在晚上,掌柜夫人要亲自下厨,李延年的夫人张氏从中午就开始在厨房忙碌,钱洛心里乱得很。
实在算不清楚账,索性抽了个空子,跑到厨房里探探夫人的口风。钱洛明知故问道,夫人在做菜呢?张氏回头看是钱洛,心里明白他是来探口风的,就回答,对呀,一会儿要发面做包子了,晚上也不知道你们谁能吃到掌柜家的包子。钱洛被噎到了,随便应付了两句,就灰溜溜的回到了钱塘。孙一年偷眼看到了钱洛一脸沮丧的表情,知道她去探夫人口风,碰了笔就老老实实的称量自己的药材,也不去另作他想了。到了晚上,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,掌柜李延年依旧坐在头席上笑呵呵的喝酒吃菜,但钱洛跟孙一年怎么看怎么觉得李延年的笑容别有一种意味。这一餐饭,钱洛跟孙一年简直是味痛嚼烂,食不知味。吴二圭倒是吃得津津有味,将桌子上的鸡鸭鱼。
肉吃了个痛快,酒过三巡。
掌柜李延年不紧不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,拍打了一下长衫站了起来。伙计们见李延年站了起来,都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,这一年大家跟着我,李某辛苦了。李延年说完把酒喝了个劲,伙计们见状也连忙把酒喝光了。等酒杯放回桌子上,张氏这边已经把满满一地热气腾腾的包子端出来了。钱洛跟孙一年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嗓子眼,腿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了。吴二奎坐在桌子边,面不改色,一声不吭。等包子在桌子上放好了,李延年伸出一双筷子夹出一个包子,但他却不急着放下,慢慢的看了一圈伙计们,直到钱洛跟孙一年额头都快要冒汗了,他才把包子慢慢放在吴二龟面前的碗里。吴二龟瞪大了眼,瞅着眼前的包子,不敢相信这个事实。钱洛跟孙一年也是吃惊。
半分。吴二龟性格木讷老实,干活踏踏实实,而且他负责接待客人,也没有什么油水好捞啊。吃惊归吃惊,滚蛋包子没有落到自己头上,他俩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吴二龟瞅瞅包子,又瞅瞅笑呵呵的李掌柜,脸涨得通红,他一仰脖子,灌了一口酒,拍了一下桌子,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坐下。李延年发话了,饭还没吃完呢,就想走。吴二鬼梗着脖子不说话,也不坐下,一双大眼睛瞪着李延年,他什么亏心事都没干,凭什么走?李延年语气舒缓了些,不问问为什么吗?吴二奎哑着嗓子请掌柜的指教。李延年拢了拢袖子,意味深长地瞄了眼看热闹的钱洛跟孙一年,你知道的是,为什么不跟我说?吴二龟听了这话,一下子不说话了,李延年。
站起来,慢慢躲到了钱洛跟孙一年背后,你们在李家药铺时间也不短了,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太明白,但是这也不代表我不知道,是吧?钱洛跟孙一年打了个激灵,事实是,李延年转过头去,拍了拍吴二龟的肩膀,你心细观察,事情又细致,他是能干,按理说这个包子不应该给你,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明白,做伙计跟做掌柜的差不多,遇到对于药铺不利的事情就要去制止,不能心软。吴二龟听了李延年这番话,重重点了点头,掌柜的,对不起,我知道钱师傅跟孙师傅的事情,却没有及时制止,他们也没有告诉你。钱洛跟孙一年听了这话,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,他们连忙站起来跟掌柜赔,不是掌柜的,我们知道错了,我们以后不敢了,您千万别。
辞退我们?李延年没有理他们,又对着吴二圭说,你知道哪里错了,以后好好改正便是。但是包子已经给了你,就不能收回了,你不能再当这里的伙计了。李延年话锋一转,不过,我现在聘请你当李家药铺分店的掌柜怎么样?还愿不愿意跟我干活儿?吴二龟顿时喜出望外,赶忙说,愿意,愿意,我愿意。你们两个吗,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继续做你们的伙计吧,李延年对着钱洛跟孙一年说完之后,就回到座位坐下,夹了一个包子乐呵呵的吃了起来。原来,李延年早就觉得吴二圭是个好苗子,想要悉心培育,但吴二奎哪里都好,就是为人有些过于心软。李延年早已察觉了钱、孙两人占药铺便宜的事情,就借着大年初四这餐滚蛋包子好好教育了一下这三人。
夫人做的包子可真香。这么想着,李延年又咬了一大口包子。